何为母语?
作家席慕容曾回到幼年生长的蒙古草原,因为一些误会,被一些牧人围困,她只得用仅会的几句蒙语解释,刚一开口,牧人们便换上温和的表情。事后她问一位老人,老人说:“虽然你只会只言片语,但那是在襁褓之中从母亲那里学来的,以后再怎么学,也学不那样纯正,你一张口,他们便知道你的蒙语是从小在母亲那里学来的……
这便是母语,流淌在血液里,怎么也化不去,淡不开,凭时间逝去,山水隔,也改变不了、移不去的深深印迹。
母语,这个流淌在骨子里的古老语言,她似母亲般,永远隽永温和,不管你如何冷淡与撇弃,他总是温润从容,正是母语独特的韵味,才使人魂牵梦萦,荡气回肠。
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”,仅仅8字,便构成了最美的风景。芦花被下,卧雪眠云,看“络纬秋啼金井阑,微霜凄凄簟色寒”。
母语,我魂牵梦萦的母语,有了你,我才得以一诉衷肠。秋窗风雨夕,一抔净土,绿烟锁入,萧萧声歇,忽梦里依稀,香冢泣了残红,落英水远,似嗔成真,倩谁收取胭脂泪,千载芳姿,万种神韵,才唤记忆中。雁字回时,落花尽,石旁错落,离忧天高,长歌一曲,纷飞柳絮诗。
母语,我相思催肠的母语,有了你,我才得以赏得碧云西风,北雁南飞,人生如匆匆浊酒一杯;世事无常,孤星冷月,独为你一人沉醉;长河落日,帘卷飞絮,夜夜梦魂远飞;人生苦短,迷雾远山,情怎一日退去。
母语,我顶礼膜拜的母语,有了你,我才得以描绘凄意已足,语音已微,那踏月归去,数里相和的邈远歌声,那如怨如慕的诗的世界;描绘那从骑杂沓,传叫风生,踏毁齐整纤匀的雪地;描绘那生寒铁甲,缭乱静冷的月光;描绘那光雾凄迷之中、意念回环的纯净优美,描绘那娟娟静女,低眉垂袖,璎矜珞严……
徜徉在湿润的乌衣雨巷里,徘徊在沧桑的青石古道上,我感受母语千年脚步的文化足迹,此时只能轻吟:“孤灯不明思欲绝,卷帷望月空长叹……天长地远魄飞苦,梦魂不到关山难。长相思,催心肝……”